梁高峰醫生在幫助曹安成師傅進行康復訓練。 　　肖 翔攝

　　8月26日，木工老曹躺在西安521醫院的病床上，看起來恢復得不錯。一個月前，因為一個疏忽，他的10根手指被電鋸切掉了9根。

　　9個指頭全斷了，木工老曹不敢想以后該咋活

　　7月19日下午5點多的時候，西安521醫院里，梁高峰醫生已經接待了50個門診。他伸伸懶腰，想到幾個小時后可以正常下班，心里還有些小高興。

　　此時，西安市南郊一個家具廠的木工廠，45歲的木工師傅曹安成還在忙碌著。他看著活兒還多，想再趕點工期。而就在幾秒之后，意外發生了。

　　為了撥開機器里的一個木塊，曹師傅的雙手被機器卡住了，接著電鋸突然升上來。還來不及反應，電鋸已經切到手了。右手手掌連帶手指一部分及左手的4根手指全都被鋸掉了。

　　曹師傅當時就疼得昏了過去。

　　出血較多、血壓很低，手部神經、骨頭、肌腱受到重創，9個指頭全部離斷……被送到521醫院的曹師傅情況很糟。這信息經急診科傳至醫生的診療微信群里，主治醫師梁高峰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他明白，這場“戰斗”一時半會可完不了了。

　　收起之前換好的休閑服，梁高峰泡了一碗方便面，開始為晚上的手術積攢能量。

　　“今晚要手術，不回來了。”梁醫生打電話給妻子報備，簡單幾句后就掛了電話。而妻子對這樣的爽約，早已習以為常了。

　　另一邊，在急診經過搶救的曹師傅恢復了意識，一陣不安立刻涌來：“完了，這下成殘廢了”。作為一個干了20多年木工活兒的老手藝人，他不敢想“只剩一個大拇指的自己，下半輩子該怎么活”。

　　晚上10點半，見到戴著厚鏡片、穿著白大褂的梁醫生后，曹師傅的心漸漸平靜了。“他看著很專業。”老曹心里有些寬慰。

　　手術歷時12個小時，成功再植8個指頭

　　經過前期調節血壓、清創、配血等準備工作后，梁高峰走進手術室，抬頭望了望墻上的鐘表，晚上10點52分，手指再植手術正式開始。

　　整場手術分成兩組進行，分別由梁高峰和張滿盈醫生主刀，馬志雄、劉俊良兩位醫生擔任助手，在兩臺顯微鏡下同時進行左、右手的縫合，一名護士則在旁協助。

　　開了空調的手術室溫度適中，不至于讓悶熱打擾到醫生們的工作。盡管如此，沒有極強的耐心就沒法做這臺手術。醫生清理創傷就花了近兩個小時，之后是骨折固定和吻合肌腱，讓斷指恢復到原來的位置。

　　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證斷指的功能恢復，兩位主刀醫生在放大13—18倍的顯微鏡下，用直徑0.12毫米的醫用縫合線將斷指的動脈、神經、靜脈一一縫合起來。

　　不知不覺中，夜已深了，天熱得仍是讓人難以招架。醫院門外的燈光昏黃，幾只飛蛾正肆無忌憚地繞燈飛舞著。白天喧鬧的醫院也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“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”手術室里安靜異常，墻上掛鐘的嘀嗒聲反倒大了起來。此刻，梁高峰和其他醫生正兩眼匯聚一處，將所有心力都集中在眼上和手上，細致地進行著手術。

　　最難的就是血管和神經的吻合。“動脈用于供血，靜脈用于回血，這一階段的手術做好了，才可以讓手指血液循環起來，保證供血充足，有利于往后手指功能的恢復。”梁醫生說。

　　從夜里11點開始，手術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11點，直至皮膚縫合和包扎結束，歷時12小時。其間4位醫生只利用喝水的時間進行了短暫的休息。

　　被送入手術室后的曹師傅，手術前就進行了全身麻醉和臂叢麻醉，他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直至手術結束。等他醒來時，除左手小拇指因肌腱完全潰爛且斷裂成多截而不適于再植之外，其余斷指全部再植成功。

　　一個月下來，老曹恢復不錯，梁醫生又做了近百臺手術

　　8月24日下午，一直在住院的曹師傅氣色已經好多了。剃了胡須的面龐更顯得精神，手中央的位置還被紗布包裹著，不過幾根手指已經可以露在外面，與常人無異。 由于手指多處粉碎性骨折，他的雙手被植入了19根鋼針用于固定骨頭。再過幾天，這些鋼針就可以陸續松解，雙手就能開始進行較大幅度的復健訓練。

　　梁醫生過來查房，并指導他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手指活動訓練。曹師傅有點激動，他還不能握手，感激的話不會多說，就重復地說謝謝。

　　“對于手指功能恢復來說，一場手術的成功只能取得五六成的效果，剩下的還是要靠康復訓練和物理治療。”梁高峰提醒道，“現在活動手雖有些疼，但要堅持，否則容易造成肌腱粘連和其他并發癥。”

　　“疼點沒關系，只要利于恢復，這些我都能忍。”曹師傅說，“醫生已經幫我到這兒了，剩下的就得靠自己了。”

　　聽到曹師傅的話，梁醫生拍拍老曹的肩膀說：“謝謝你的理解。對你的傷情我們肯定會全力救治，不過也需要你的配合。我們醫生不是萬能的，但會竭盡所能。”

　　這天下午，在梁醫生的微信圈里，有人分享了一則新聞：江西省的一個醫院里，醫生在給一名手指受傷的男子包扎時，因勸患者不要亂動，竟遭到醉酒的患者及其朋友的毆打，有4名醫生先后被打傷。最后兩名被打醫生忍著委屈和傷痛，堅持為患者做完了包扎……

　　看完這則新聞的梁醫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他緊閉眼睛，閉目養神一會兒之后又來到住院部查房了。

　　到目前，曹師傅的斷指修復共花費了13萬元，因為是工傷，所以費用全部由單位墊付。工傷保險的具體理賠程序要等出院后才啟動，額度則根據合同來算。

　　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和治療，現在曹師傅的雙手恢復情況還不錯。而這一個月期間，梁醫生仍然延續著一天3臺手術的節奏，粗算下來，又做了近百臺手術。

　　（肖翔參與采寫） 

　　《 人民日報 》（ 2015年08月27日 13 版）